“艾登,有异味…”队伍前方的“盗贼”停下了步伐,小队立即进入了警戒状态,阴冷的矿洞里,一时间只有火把燃烧的轻微噼啪声。红发的男青年握紧了手中的短剑,示意队伍靠拢,带着尖帽的魔法使用者与殿后的重战士随即拉近了距离,艾登蹲下身子,地面有些潮湿,但没有明显的水渍。
“不是哥布林吧?”女魔法使用者下意识的往艾登身边挪了挪,“不像,哥布林的体味可比这劲多了,可能是小贼鼹鼠的尿。”盗贼最终给出了结论,小队再次检查了一下护具,继续缓慢的前进,“话说欧也妮你为什么会这么怕哥布林?之前看你吓得连咏唱都不利索了。”胡子拉碴的壮汉重战士搭话道。
“我前段时间看了北境那边的魔物调查报告,据说那边连哥布林都很凶悍,不仅会制毒,设陷阱,还能使用简单的投掷武器…而且啊他们抓到冒险者,男的会被大卸八块吃掉,女的还会被做下流残忍的事情。”欧也妮说着说着竟有些颤抖起来,“可是我们这边的哥布林和北境哥布林不是一个种类,只是冒险者们根据外貌和习性做的分类,北境的哥布林还有种名字叫‘穴居人’,据说是‘魔物军势’时期躲到地下的人类因为入口封闭而只能生活在洞穴里,最后退化成了那个样子。”艾登侃侃而谈,充分展示着自己作为领队的博学。
“我们这边的哥布林普遍体型小,只会使用棍棒或者扔石子,有的地方也叫‘矮子’,体能还比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,而且胆小得不得了。”重战士活动了一下手腕,右手的短柄破甲锤明显分量不轻。“大陆的魔物普遍退化了,有危险种在的地方,附近一带的魔物都会更为凶悍残暴,智力水平也直线上升,现在的话,危险种几乎绝迹了,再过一些年头,大陆的魔物搞不好会大量灭绝。”艾登举起火把照亮了洞壁,示意探路的盗贼无异常。
“湿气变重了,快到上次我们标记的地方了吧。”“本来上次还能再往里面一点,但某人搞丢了包裹来着,真是可惜,我们怎么会蠢到把吃的全放在一个包里。”重战士不满的吵嚷起来:“天知道那几只畜生为什么会这么狡猾,打翻油灯不说,还摸黑顺手牵羊,呸!”
“要不然也不会叫‘小贼鼹鼠’了。”艾登示意重战士放低声音,一行人安静下来,继续在矿洞里摸索前进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艾登举起火把,映亮了一个不大的空间,地面上还散落着零碎细密的动物爪印,“检查一下周围,再往前不知道是什么样子,还是只有先在这里休整一下了。”众人放置了两盏油灯,欧也妮将火把熄灭,各自开始进食,重战士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,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。
“这里湿气很重,往下的话很有可能会有地下湖,那样的话环境就变得更复杂了。”艾登借由油灯的光亮在纸上涂涂画画,校对着粗略的路线图,从原有矿道的基础上延伸,小队目前正处于新路线的最末端,再往前均是未知。“如果有地下湖,那晶矿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,那还不得痛宰商会一刀。”重战士把最后的干粮赛进嘴里,摸索起水壶来。艾登盯着纸上标注的怪物名称,皱起了眉,“这一路来没什么危险魔物,下面真有晶矿,商会眨眼就会买断并且开始安排采矿工作…”欧也妮看出了领队的担忧,附和道:“只能痛宰第一刀呢。”盗贼转过身来,“那可以考虑先把晶矿挪到矿道里藏起来,稍微让商会等等也无妨,反正谁知道什么时候找得到晶矿呢?镇子上又只有我们一个稍微像样的小队,只要散播点风言风语,剩下的小毛头们绝对不敢来瞧一眼。”
“这都是后话…”艾登将地图折好放回怀里,“先来找一找那该死的晶矿,动身吧各位。”众人各自起身,拾掇得体,开始往更深处探索。
地面变得湿滑,开始出现明显的水渍,空气流通但是莫名阴冷,似乎还有模糊的水流涌动声音,再行进片刻,面前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坑道,入口有些狭窄,只能勉强通过,火把无法映亮更深处的景象,小队众人均感到了微妙的不安,坑道口像是黑漆漆的兽口,正等着吞噬好奇心作祟的某物。
“欧也妮到我这边,用对敌阵型。”重战士遂与盗贼换了位置,艾登与欧也妮并排在队伍中部。“万事小心。”盗贼嘀咕了一声,重战士弯下腰,有些艰难的挤进坑道口。
半石质的地面向下如同阶梯一般延伸,狭窄的入口后空间陡然宽阔了起来,火把亮度有限,并不能映出其上的穹顶,阴影里仅有模糊的峥嵘蜿蜒,不可名状。
“水…”盗贼轻声道,地下暗流的声音变得明显了,重战士高举火把,缓慢的迈出步子,向漆黑的阴影里前进。“没有别的生物吗?”艾登打量着火光所映亮的各区域,“连蝙蝠之类的都没有…”众人没有接话,只是抓紧手里的器械,跟随重战士缓慢前行。
“艾登?”重战士停下了步伐,众人已经下到了一个小平台上,领队正将视线投向更下方的某处,盗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片刻后开口道:“有光。”艾登点了点头,“晶矿吗?”“不确定。”欧也妮向艾登投去征询的目光,后者犹豫了片刻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魔力漾动起来,随着咏唱的进行,法杖顶端的蓝色晶石开始浮现出拳头大小的光晕,咏唱结束,欧也妮轻轻一挥,那光球脱离了法杖,往下方沉降。沿途的阴影里尖利的石笋排列得密密麻麻,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,光球划过只是一瞬,那些兽牙般的岩体很快又遁入黑暗中。
光球悬停在了下方某处,是一个新的洞口,但刚刚窥见轮廓,二阶魔法“明灯”开始衰退,小队借着光亮行进了片刻,“明灯”熄灭了,眼睛适应了最初光亮变化之后,那洞口的光亮越发明显了起来。
幽蓝色的光芒——是传闻中上等晶矿的颜色。小队众人按捺住有些加速的心跳,缓慢谨慎的继续前行。通道里渐渐明亮,艾登示意众人灭掉火把,让眼睛适应亮度,继续行进片刻,终于抵达了尽头,此刻蔚蓝的光芒如潮涌至,视野豁然开朗。
密集的荧光菌类遍布四野,形态异常,足有人高。环绕着银色的茂盛草丛,在荧光映照下如同细密的银丝,交织缠绕,密不可分,随着流淌在洞穴中的气流微微漾动,迁移往复,银色的草叶在半空中上下浮沉,如萤火一般的光点穿梭其间。视线往前,是平滑如镜面的地下湖,湖水幽深静谧,不可名状,流淌此间的气流不得扰乱其分毫,穹顶的幽蓝光芒映在湖中,湖底也随即明亮起来,上下合围宛如一颗巨大的蓝宝石,横亘在此间中心,引得人心神荡漾,只想伸手将此世间奇珍据为己有。此刻,萤火上扬,原本明亮的穹顶反倒收敛一般的黯淡下去,在幽闭的地下,萤火散落在那片渐暗的阴影下方,宛如流淌的璀璨星河,湖面也随之褪色,此刻,细密的星辰也映在镜中,无声的蜿蜒曲折,如梦一般不可寻觅。
最前方的重战士最先回过神来,目光落在了更应关注的地方。在那地下湖的边缘,澄澈幽蓝的矿物结晶如水生植物般生长着,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,反应过来的众人面面相觑,这是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宝库,光是压抑着想要纵身高呼的狂喜之情就已经是极限了,但仅存的理性死死抓住理智的缰绳,此般地界,就算孕育出匹敌白金级冒险者的危险种也没什么奇怪的,更何况从刚才起便静得吓人,此处必定有异常的某物。
但探索未知与猎取财富的欲望如毒蛇一般撕咬着内心,众人通过眼神交流已经达成了共识,走下此处的高台,去触摸那异样的景色,魔法使用者开始咏唱,尽可能的使魔力凭依在队友之身,以应不测。
但此刻,冒险者们眼里只有湖畔那动人的光景,随即,他们跨过没腰的银色草场,飞舞的萤火被扰动后向两边散开,似乎在为冒险者们让道,但片刻后有汇集起来,折返原处,继续上下浮沉。
接近湖边,重战士停下了步伐,众人攒紧了武器,盗贼检视了退路,魔法使用者竭尽所能的张开了探索领域,但搜寻不到任何异常,艾登压低身形,与缓慢向前挪动,在那倒映着荧光的晶体矿物前,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。
什么都没有发生,此处除了冒险者,唯一的活物似乎就是那些飞散的荧光——某类异常一般的生物。但众人的面色没有缓和下来,面前的湖泊太安静了,连汇流的响动都没有,盗贼再次检视了来时的道路,没有任何障碍。但片刻后,艾登举起左手,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。他的视线挪向了那晶体的下方,本应存在的一株“晶体枝丫”现在只留下了光滑的切面——是用特殊魔法采集的痕迹,地面没有散落晶体,艾登想到了什么,缓缓将头抬起,猛然间,原本静谧的湖畔浅水猛然涌出了异物,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,那异物伸出了右手,搭在了领队冒险者的胸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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